当前位置: 首页 > 书香机关学习专栏 > 学习心得

当我们谈论《百年孤独》时在谈论什么
——漫谈《百年孤独》的书内书外

来源: 市人社局 发布时间:2020-07-31 字体:[ ]

一座如梦幻泡影的村庄马孔多,其草创、隆盛、衰退、直至一切化为废墟的繁杂陆离百年时间中,村庄开拓者布恩迪亚一族从一个人到另一个人,一代人到下一代人辗转继承了同一个命运。在这命运的无底孤独中,绝望与野心、苦闷与悦乐、现实与幻想、死与生——换言之全人类的纠葛——被尽数吞噬……一部20世纪诞生的丰润饱满的奇迹故事

一、难读的《百年孤独》

相信大部分人在初接触《百年孤独》时多是抗拒的。我第一次读完这本书断断续续花了3个月的时间,与其说是读,不如用“磨洋工”来形容。难度颇高的长句子、反复跳跃的时间叙述、长到读起来舌头都会打结的故事人名……都在阻挡着一般读者的阅读进度(事实上,马尔克斯本人也被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搞混了,书中何塞·阿尔卡迪奥本是蕾娜塔的哥哥,在后面被写成了弟弟)。书中没有明确的故事性和单线的情节,作者的目标并不是在于故事展开上的有趣之处,而是在于充满各种情感的混沌之中浓缩各种人物。在这部作品中,通常是一个故事快结束就有下一个故事接上,每个故事间往往嵌套了另一个故事。对于习惯了正常叙事风格的人们来说,无疑是在费力推开一扇沉重的石门,石门背后是马尔克斯留给读者们的丰富财宝。每个故事中的角色刻画得很细致,同时魔幻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带来了若即若离的“熟悉的陌生感”。

在继续讨论《百年孤独》前,我们还是回顾一下这本书大致的内容。这是一个以名为马孔多的村庄为舞台展开的布恩迪亚一族的兴衰史。布恩迪亚一族是村里的开拓者,在村庄建成后继续着拓展建设的工作。村里不断地引入新的事物、人员、技术、价值观,也是因此,村里总是一片混乱并重复着快速发展和急速衰退。这些事物——比如飞过屋顶的毯子、抱着床单飞天的姑娘、冰块、科学仪器等等——无论是魔幻的还是科学的,都似乎以一种合理的方式共存于村庄马孔多中,马孔多即是魔幻与现实相融合的一个象征。布恩迪亚家族的命运早已用羊皮卷以梵文记录下来:“家族的第一个人被捆在树上,最后一个人正被蚂蚁吃掉”。后代们无论做什么都被死死地钉在羊皮卷所描述的命运中,最终在羊皮卷内容破解完成的同时迎来了家族的崩溃。

这里再分享一种以人物划分进行的解读:

《百年孤独》讲述了一个家族七代人的兴衰,其中四种人格在家族的成员中交替出现,他们分别是:开拓者、权势者、纵欲者、沉思者。开拓者:家族的第一个人,也是小镇马孔多的创建者。开拓者在斗鸡比赛对手的刺激下杀死对方,因忍受不了死者的鬼魂远走村子创建马孔多。在他生命的后半段,为了防止他再发疯,就一直被绑在树上,直到死去。权势者:家族第二代中的佼佼者,也是革命的领导者布恩迪亚上校。权势者在无休止的战争中逐渐迷失自我,最终决定封闭在父亲留下的炼金实验室里终老。纵欲者:家族第四代的双胞胎之一,因情人拥有让家畜飞快繁殖的能力而极速富裕起来。纵欲者大肆挥霍,最终在情人失去能力后饿死。沉思者:家族第六代的唯一男性,沉思者与第五代女性即他母亲的妹妹产生了不伦的爱情,并生下有猪尾巴的儿子。妻子因产后大出血而死,所生的儿子被蚂蚁吃掉。

二、孤独或爱

正如书名所述的,这本书总体上讲的是“孤独”的故事。人类是群居动物,感到孤独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没有“爱”吧。布恩迪亚家族的人们即是如此,每个人都不能与自己真正爱的人结婚,无法或者说决不能与其有孩子,因为多数人物偷尝的是禁忌的近亲乱伦,生下的孩子会长有“猪尾巴”。书中人物对于无力得到追求之物而产生的情感便是“孤独”,为了排遣它,他们大多陷入了狂热的战争或是其他嗜好中去。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犹为如是,他一生发动过32场武装起义,却无一成功。他与17个女人生下了17个儿子,却在一夜之间被逐个除掉,其中最年长的不到35岁。他又被权力所影响,疯狂地发动战争。他一改原本敏感细腻的性格,对于下属发来的电报“马孔多在下雨”中包含的厌战思乡情感无法理解,对于被占领城市中人们的欢呼感到厌恶,直到在面对惺惺相惜的对手时被一语道破“你那么憎恨军人,跟他们斗了那么久,琢磨了他们那么久,最终却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人世间没有任何理想值得以这种沉沦作为代价。”人生的结局是在炼金室里不断重复着熔金、铸金直至孤独地死去。

作者表达出来,当一个人不得不放弃“爱”时,带来的负面力量发泄,造成了只有“孤独者”才能拥有的“破坏力”。同样的思想也出现在马尔克斯所著的《一个长翅膀的老头》、《世上最美溺水者》、《纯真的埃伦蒂拉和她残忍的祖母》,这些作品全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受到了来自全世界悲惨对待的人的复仇剧一般。这其中也包含了作者一贯的精神性,他善于描绘被世界阻碍的孤独者所拥有的扭曲力量。回到《百年孤独》上来,莫言认为:“加西亚·马尔克斯站在一个非常高的高度,充满同情地鸟瞰纷纷攘攘的人类世界。”正是因为马孔多没有爱,才注定了再无可能出现第二个马孔多,也正是因为我们的现实世界还存在可以被用“爱”挽回的“孤独”,人类才能得以延续,而不是被框定在由羊皮卷写好的预言中,无尽轮回。

三、现实主义的魔幻小说家

“很多年之后,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这是全书的开头第一句话,很多关于《百年孤独》的解析都喜欢用这句作为开头,也算是这本书流出极广的一句话。事实上,这也确实是马尔克斯常用的开头方式——《一桩事先张扬的谋杀案》中:“圣地亚哥·纳赛尔在被杀的那天,清晨5点半就起床了,因为主教将乘船到来,他要前去迎候”;《纯真的埃伦蒂拉与残忍的祖母》中:“当那场给埃伦蒂拉终生带来不幸的灾风刮起来的时候,她正在给祖母洗澡。”

在写下这篇小文前,我参考了很多关于马尔克斯本人的采访。《马尔克斯的心灵世界:与记者对话》记录了1968年—2006年各国记者采访马尔克斯的文章,其中古巴新闻通讯社拉丁社记者埃内斯托·贝尔梅霍于1971年采访时问到:“你是怎样写《百年孤独》,又是如何构思这部小说的结构的?”马尔克斯回答到,开头的这一句话是真实的,马尔克斯小时候从未见过冰块,有次他的爷爷带他去马戏团时,见识到了香蕉公司带来的冰冻鲷鱼与冰块,这样一个简单的意象就成了整个《百年孤独》的起点。《百年孤独》受到了马尔克斯所经历的现实影响可见一斑。不仅如此,公认的对《百年孤独》存在重大影响的历史事件有两件:一是哥伦比亚内战,二是香蕉园工人罢工屠杀。

马尔克斯曾表示,《百年孤独》里有一段对战事的描述,原型是19世纪的哥伦比亚内战,也称“千日战争”。他在小说中用近四分之一的篇幅来描述这场内战,可见其对该历史事件的重视程度极高。同样的,香蕉热是密切地以现实为模本的。讽刺的是,马尔克斯在书中对香蕉事件中的广场屠杀被害者人数采用了夸张的手法,描述为3000人,实际他那时太小,也不清楚到底死了多少人,结果现实中政客在国会和报纸上非常自然地谈及“三千死者”。马尔克斯在接受巴黎评论采访时如此表达:“我疑心我们全部的历史有一半是以这种方式制成的。”

“麻烦在于,很多人认为我是一个写魔幻小说的作家,而实际上我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写的是我所认为的真正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马尔克斯(出自《巴黎评论·作家访谈1》)。

(就管中心党总支 陈铭)